Prose_抗争的空间:关于和兴名家小区的闲聊
我搬家已经半年多了,最近有同学修社区概论,这几周要跑社区做调查,问了我些问题。这勾起我在台湾修都市社会学的回忆,也多半是我也跳出了原先的生活圈子,反而可以重新审视自幼的小区,发现几个有趣的现象。
(一)小学:第一代学生及其家长的黄金时代
我原先住三孔桥,学前班跟着母亲在她任教的小学,到了正式上学的年龄,父母考虑附小是不错的学校,因此搬来的和兴名家。
彼时房价压力也很大,我父母背着房贷买了这处新建的房子,一晃于此住了近十四年,原先遥不可及的房贷早已还清。
彼时互联网尚未十分普及,或是家里的电脑总是被父母看管的牢靠,小学生在院子里疯跑,初中生倒是并不多见,大概是初中的学习忙了。十年前的小区十分干净,人气也比现在好太多。
我的回忆中,总是放学后在院子里打联合或拔橛子,再不就是蹲在地上咂卡,我们小孩子不喜欢大人讲我们玩的是"pia ji”,我们强调“卡”,削、呼等技巧大人是不懂的,卡这个词的使用也显得我们玩的是煞有其事。现在想来,儿时的事情还是十分有趣,咂卡常常蹲在地上几个小时,到天黑母亲在七楼的窗户边喊我,我才不情愿的回家。不过如此想来,或许我身高没有达到两米的缘故,也多半是蹲的太久而没有去玩篮球蹦跳。
我大概是见证了院子的黄金时代,院子内是活跃的、常住的第一代学生及其家长。
(二)小升初:院子衰落的开始
院子的衰落大抵是我上初中开始,附小是全市最好的几所小学之一,而其对口的四十七中,在彼时只是寻常的公立中学,虽然近几年我听闻渐成全市最好的几所公立中学之一。
附小学习好的学生,小升初后大多去了工大附中、松雷中学等强势学校,而由此使得家长跟着换了住所。我小学班内的几个同学,依次从这里搬走,值得一提小区内我中考那年的状元万文钐,也是此时搬走的。我学习不好,考工附没考上,就对口念了四十七。
现在回想,院子的衰落大概就是于此时开始,只是隐藏在阴影之中,难以察觉,群体的更迭,使业主间的联系愈发松散。
第一代家长多是受教育程度较高的群体,于此处为了子女的上学,他们出走,而新的为子女的家长进入,形成了流动的小区。
(三)初中:划区分治的割裂
我念初中的时候,院子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那会沉浸在电脑游戏中,不太关心外界的变动,于此只算是大略。
事实上,我念小学的时候已懵懂有了动迁户的意识,大人们的闲谈让我区分他们,区分为这个小区内同我们截然不同的群体,仿佛我们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而他们是廉价地偷窃了我们的地盘。
但“动迁户”这个词,于我彼时终归是我觉得最恶毒的攻击,唯一一次我小学同人打架时脱口说过,于今日仍是愧疚,这次对他人的侮辱,是我成长至今难忘的愧疚。
于此回忆,之所以提及动迁户,是小区的发展中,动迁户产生了重要的作用,也即是动迁户同物业的抗争,最终彻底割裂了小区。
起因概是动迁户不满物业的收费标准而拒不缴费,这种情况应该在我小学时已经开始,而初中集中爆发。具体的流程我概不清楚,是从父母处听闻。
总之于此抗争后,本就貌合神离的动迁户,彻底分开,小区内部被分割为了两个部分,空间并无界限,但仿若无形的墙矗立其中。
这役前后闹了约有半年,抗争的结局使得动迁户的楼宇及其楼下空间,被划归为半政府的社区管理,而我们的社区仍归属于私人物业。
(四)高中至高考:院子的环境愈发恶劣
颇为有趣的是,我小学时大人对动迁户的印象都是极差的,有着动迁户者的素质普遍不高等印象,彼时业主与动迁户实际有着一种非常隐蔽的“口水”抗争。
但动迁户划出后,动迁户楼宇下的空间逐渐干净,并铺上了柏油,对比于我们,柏油铺设到一层无形的分割线后戛然而止,小区的割裂因柏油而实体化。
于此时,业主、我的父母反而开始羡慕动迁户的社区管理。
因而一些业主开始拒缴物业费,并由此慢慢使所有业主都开始拒绝,但抗争的激烈程度远不如彼时动迁户的声势浩大,而流于各家的拒绝交费、维持现状。
这使得物业的水准再次降低,并进而形成了当下脏乱差的局面。
如此梳理下来,或可以看到业主与动迁户的抗争、动迁户与物业的对抗、业主与物业的对抗,这三次抗争,或是长期、隐蔽,或是短暂、激烈,最终促成了今日所见的小区。
在这个过程中,为何刻板印象中低素质的动迁户却反而取得了高素质业主所不及的抗争效果?物业于此过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等等问题都值得思考,是文是一个砖头的引子。